最后的7% 12月是褚时健最忙的时节,“今年我们的果子销售非常好,我们现在只有一台洗果机器,机器只要出一点故障,第二天货就发不出来。关键是我们的质量,要做到一年比一年好,这样才一个带一个来买。”迫于高产量和价格竞争的压力,“褚果”的批发价今年低了1元。 家中有三个保姆,她们负责82岁的褚时健和妻子马静芬的起居。褚时健习惯了6:30就起床,这时候保姆们都还在睡梦中,闲不住的他就开始给大家弄早餐。“我常说,不知道是保姆在照顾他,还是他在照顾保姆。”马静芬说。 褚时健说,他现在做的是明年的事情,“我们的土壤已经进行化验,结果也出来了。我们要根据这个结果,对明年肥料的配置做出调整。我们有五、六个人一起讨论,有时大家谈不拢,最后还是要我拿意见。可以说,他们都很信任我。” ? “果园做这么大,你的理想实现了吗?”我问。 “还没有。”他脱口而出。 “那究竟要做到什么样的程度,你才满足?” 他站起身,从茶几上拿起一个小橙子,这个橙子的表皮布满粗糙花纹。他给客人端详,语调浑厚:“和美国进口的冰糖橙相比,色泽上我们已经赶上了,但我们还有这样的小橙子。别的橙子我们卖8块(1公斤),这个才卖3块。搞这个的话,我们就亏本了。”褚时健笑了起来。 “今年这种果子的产量占到了7%,有人说是风刮的,有人说是虫害,果子是我的,原因认真查,力争来年将问题解决。”这7%,是褚时健2010年最大的敌人。 “你愿意承认,这样的丑果子也是褚时健种出来的吗?” “我的果子,别人认得,我也认得,别人要想冒充也冒充不了。丑果子也是我的,我们只在玉溪市场销售。其实这种果子的味道很好,但我不希望它表皮花,不好看。”说完,他随手将手中的小橙子切成4瓣,分给大家品尝。 农户才不管你是不是褚时健 作为曾经的“烟王”,褚时健只有在谈话时,才有抽烟的习惯,“以前美国有个调查机构,说抽一根烟减少寿命5分30秒,我对这种说法不当回事,很多人,抽烟抽到90岁。我三天一包烟,没有什么感觉,但喝酒对我有影响。” 对于果园,如何平衡果农的利益,让这支队伍趋于稳定,是褚时健经常思考的问题。 目前果园农户有104户,两百余人,分为三个组管理,约有14%的农户是原来农场留下的,后来大家相互介绍,加入褚时健的团队。90%的农户来自戛洒和水塘两镇,另有9户来自普洱市的镇沅县。果苗是褚时健的家乡华宁县弄来的,通过多年的培育,果实味道已大为改变。 农民讲究现实的东西,不一定相中褚时健的名气。 为了留住果农,今年果园新增了一项福利,即果农可以从他们入园的那年算起,每年递增100元的工龄工资。每户 果农承包的果园面积大概在23亩左右,从开花、施肥到打药、修剪,每个环节都很重要,所以他们吃住都在山上。房子是公司的,里面有沼气,需要买生活用品, 就骑摩托车去山下的戛洒镇。他们每月从公司领取500元的生活补助,工具和农药的钱都是公司承担,果农需要学习技术并付出劳动。 12月中旬,果园里还挂有600吨的果子,为了保证品质,公司要求大家在限定的时间内摘完。天还没亮,果农们就起床采摘了。果子摘完,接下来的功课是施肥,以补充果实带走的营养。 也有农户认为很辛苦,一年到头都住在山上,几乎失去了自由。42岁的农民胡九陆说,老家的土地被泥石流吞噬,果园一开建,他就和妻子来到山上。他算了一笔帐,如果两人的年收入不能达到3万,日子就难以过下去。 胡九陆说,“果农之间有竞争,如果谁的产量低,公司也会说,养不起你,可以走了。”如今,胡九陆已经掌握了全面的技术,遇到病虫害,不用请教技术员,自己就知道对症下药。 这一年胡九陆一共收获60吨冰糖橙,和几乎所有果农一样,产量都有提升,只要年终公司的“收购”价不低于去年,两口子3万元年收入的目标即可实现。 对监守自盗的处理 12月10日,褚时健将2月份被邀来赏花的几个老朋友又带来了。但这次他们没有下车,只是在果园里慢悠悠地兜了一圈。 昆明烟厂曾经的厂长瞿静怡说:“上次我们来赏花,这次来分享你丰收的喜悦。”瞿静怡也80出头了,年轻时去北京学习,和褚时健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这一大早,助手给褚时健注射了一针胰岛素,那是抑制糖尿病的药物。吃完简单的面条后,瞿静怡一行就返回昆明,褚时健却还要在果园里逗留半日。 他来到新来农户王光荣的地里,那里种有一些稀疏的果苗。褚时健说:“你得把地弄得平整点,赶紧种黄豆。”王光荣问:“黄豆种来吃吗?”“不是,是做绿肥。”他还告诉王光荣,果苗根部覆盖着枯叶,是为了保住水分,但同时也要小心下面藏着的看不见的白蚁。 在硬寨梁子的作业区,褚时健听取了下属关于两果农监守自盗一事的汇报,大家给出两种意见:开除或者罚款。12月8日晚,农户资某和鲁某合谋,在鲁某负责的片区,分别盗取650个和452个果子,准备下山偷卖,不料被抓了现行。 这个5人参加的小型会议讨论出两种意见。一种意见认为,家贼难防,应该杀一儆百,不但要按公司规定给予罚款,甚至可以将两人开除。褚时健补充说,两人2009年度该做的活计还是要做完,罚款适可而止,应该让他们回家有钱作。 另一种意见则认为,可让两人写检讨,按每个橙子5元的计算方式收取罚款。考虑到新招农户不容易,培训成本更高,还是建议留下来。当然,如果类似情况再出现,一律开除。 褚时健想了想,说,果园首次出现这样的事情,处理上还是谨慎一点为好。 吃完饭,已是中午,褚时健动身,准备坐车回玉溪。我们走上前,问是否可以再聊一会儿。他慌忙小跑两步:“不行,太累了,我要休息,刚才你怎么又不说?” 就在这一天,褚时健的另一位朋友、昆明烟厂原党委书记何忠禄告诉我, “我们都私下里谈论说,老褚这个人,就像水里的葫芦,将这一头摁下去,那一头又冒出来了。” 现在看来,褚时健并没有失踪,他只是曾经迷了路而已。 3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