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道:在正常人的世界里,他曾经是人们脚下的尘土,可在乞丐的世界里,他居然变成了至尊。这是个靠乞丐发家的男人,在牌桌上动辄几万元的豪赌,使他终于赢得了别人的“尊敬”。 他是陕西人,一个精精壮壮的陕北汉子,一口陕西话说得让人听起来费劲,可他还是一口气能让你听他讲三个小时,后来我在他常呆的牌桌上知道,他“出道”前曾是民办教师。 也许因为我是个女性,所以这个有着非常警惕的眼神的中年男人有些毫无顾忌,他认为他今天的发家完全是靠正当的得来的,至于经营什么,他说得很干脆,“当然是经营乞丐。”“我的手下是专门培养职业乞丐的,他们要想赚这个钱,不经过培训是不行的,而且,这个行当你要是做好了,收入一点不亚于白领。在印度职业乞丐的月收入是1000~1500美金左右。所以,以为乞丐可怜的人是最傻的人。但是,我这也就是跟你随便聊天,我在街上弹弦子的时候,把每一个扔给我钱的人看成是上帝。是的,‘’是我们的上帝,这一点太重要了。” “既然有顾客,那你是在出卖什么?”看到“警督”说起乞丐经营如此专业,我忍不住要引他多说几句。 “那可不,我们不就在出卖尊严吗?可当人穷得无路可走的时候,所谓人的尊严又顶什么用呢,这个世界只有钱能够救得了人,你看这“大”的北京城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要是这儿挣不着钱,你试试,连鬼都会绕着走,当初我来到这儿的时候,咳……不提那些破事了。” 见我如此专注地想要听他的下文,“警督”说了一半的话竟咽了下去。也许,如今,穿着名牌体恤,带着的他实在不愿意回想他沿街乞讨的情景。 “其实,你当初来北京的时候是想找个活儿干,也就是想打工是吗?” 是啊,我刚到北京的时候,干过工地上的小工,也帮人看过大门,可是干几个月都拿不到一分钱,我一跺脚就上街唱秦腔去了。 也许秦腔那古怪的声音,终于使那些匆匆忙忙的人注意到墙角的我,有的人开始驻足,有的人会在我放在地上的帽子里放上五角钱,两角钱。 我闭着眼睛唱,好像瞎了一样地唱,直到嗓子里再也喊不出一个字,我才停了下来。抓过帽子一数6元8角整,我已经挣了6元8角整,我开始后悔自己怎么现在才想到这个挣钱的道儿。 拿着这个钱我坐在一个刀削面的摊子上,一口气吃了一大碗两块钱的刀削面,也许是饿得太久了,我总是觉得没有吃饱,但又实在舍不得再吃一碗,只得不停地喝汤,直喝得打饱嗝。晚上我找了个墙角把铺盖打开,因为吃得很饱,所以我睡得很香,那是我到北京半年多以后最安心的一个晚上。 从此,我便不再去想我还能干些什么,因为出力气干活的所得简直是与乞讨不能相提并论的。 渐渐地建国门的立交桥成为我的领地,我风雨无阻地在那儿呆着,每天的进账总是不错,但是,因为那儿老外比较多,因此,被驱赶的次数也挺多,慢慢跟那些巡警熟了,我倒不觉得他们对我是个威胁,相反,同行的对我来说是个不小的压力。 为了维护我的地盘,我发挥自己念过不少书的特长,同时也发挥了曾经当过老师的优势,我想把这些散兵游勇式的乞丐收罗在自己的身边,这样他们便不会对我构成竞争。 在街头上混了半年多,我不仅吃喝没犯过愁,手上还有了三千多块的积蓄,更重要的是我手下的那帮小喽啰,个个都对我崇拜得不得了。我尝到了占山为王的滋味。 冬天,我不想再睡墙角,便在东八里庄租了间小平房,好歹算有个房顶,下雨阴天我也有个地方躲一躲,最重要的是我身边的乞丐当中,只有我一个人租得起房子,因而,我那儿也成了他们经常落脚的地儿,不过也总得孝敬我点什么才成。 我知道自己一下子变得很坏,打人骂人是经常的事儿,那些乞丐在街头上是被人揉倒的面,在我这儿更是可怜虫一般,常常是新来的要被先到的欺负,但这就是规矩,我也没办法。 过了一段时间,我发现别的地段多了很多残废人在乞讨,一打听这些残废竟是有人专门到乡下收购来的,我突然觉得这是条不错的的道儿。我想如果我手下有这么十几个残废乞丐的话很可能我就发财了,还没等我有所行动,就有人给我递过话来,想在我的地面上弄几个残废人,条件自然是对我很有诱惑力。 为了手里能亲自掌握一部分人,我特意回了趟山里老家,听说我要领着在家干吃饭不能出力气的残废上北京挣大钱,这些恨不能马上甩掉包袱的爷娘们个个都千恩万谢。我许诺到年底过年时给他们寄1000块钱,孩子我领上管他们的吃喝,但是生死是命里注定。为了预防意外我特意这样同他们讲定。 就这样第一次我手里有了三个瘫子和一个瞎女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把他们折腾到北京,第二天就瞅好了地点让他们上了街。结果一天下来,瞎女娃的“业绩”最好,挣了102块钱,我特意给她买了一盒稍好点的饭,并让她听了一会儿电视才让她去睡觉。而别的人为了第二天早点出来都要天一黑就睡觉。 实际上弄这些残废人真是件不容易的事儿,每天要用自行车把他们带到那个“蹲点”的地方,这往往要在大街上还没有人时悄悄地干,然后,中午要给他们送饭,晚上要用自行车一个一个把他们弄回来。好在我这里人手多,慢慢地谁靠谁我都有了安排,事情也就好办多了。 自从瘫子们上了街,我便洗手不干了。一方面我要时刻观察风声,一方面我也在张罗怎么扩大“经营”。 我发现乞丐是可以职业化、组织化、规范化的。只要组织好了,这个行当来钱也挺快挺容易,而且,还把这残废“变废为宝”。 我又陆续地从河南和河北弄了几个残废来,正经八百地开始了我的乞丐经营业务。 在社会上混我渐渐有了也有了胆量,我们陕西人是老土一些,但是性子也很野,虽说我一开始是因为会讲道理笼络了这帮人,但最后替我撑腰的还是这天不怕地不怕的野性子。几个回合下来,没有人再叫我李老师,“警督”这个绰号便是那会儿传起来的。 你别问我这些年挣了多少钱,我也不会告诉你。但是,我只能这样跟你说,我在通县和昌平都买下了房子,三房两厅的楼房,挺宽敞,但是,我不爱去住,离北京城太远。而且,我不喜欢坐汽车,总觉着那玩意儿不安全。我现在一直在宾馆里包房间住,一切都还方便,想找个女人也是打个电话的事儿。而且,朋友们玩起牌来也有个地儿。 这就是我采访到的内幕,打工的乞丐与经营乞丐的老板使这一行当真的出现了职业化的队伍,而且,正在日益壮大。 我不想劝人们从此收起自己的同情心,因为毕竟那些可怜的乞讨者还是值得同情。 但是,面对大街小巷越来越多起来的这些缺胳膊少腿或者是呆呆傻傻的乞讨者,我们的社会保障系统应该做些什么? 也许真到了该改变这一切的时候了,这一道丑陋的风景改变了城市的颜色,再这样下去,有些人的腰包鼓了,可我们却无法再正常呼吸,因为这空气太污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