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斯特罗姆早就意识到这种冲突,但当他从《纽约时报》上得知这一交易时还是极为震惊。“Instagram明显正在腾飞,我们想得到公平的待遇。”他说,“安德森-霍洛维茨基金名气很大,被抛弃的感觉糟糕透了。” 该基金的联合创始人本·霍洛维茨(Ben Horowitz)说:“我本应在决定后立刻告诉希斯特罗姆。”事实上,希斯特罗姆当时感觉自己被耍了。“只能怪我们当时被成功冲昏了头脑,没有清醒地认识到事态的发展。”他说。 好在还有很多投资者愿意投资Instagram,而希斯特罗姆也很快锁定了其中最有影响力的一位:Benchmark Capital合伙人马特·科勒(Matt Cohler)。36岁的科勒对创业者来说就像是半个上帝,他曾经在LinkedIn担任高管,继而成为Fadcebook最早的五名员工之一。2008年,他辞任了Facebook产品经理的职位,转行做起了风投。 “Instagram显然触动了用户的心弦,满足了一直未被满足的需求。”科勒说,“这是我在智能手机上看到的第一个这样的应用,它就像是可以编程的生活遥控器。” 到了2011年2月,Benchmark领投了一轮总额700万美元的融资,对Instagram的估值达到2500万美元,多西、天使投资人克里斯·萨卡(Chris Sacca)以及另外一名Facebook前明星员工、社交问答网站Quora联合创始人亚当·德安杰洛(Adam D’Angelo)纷纷跟投。 就在一个月后的一次聚会上,在旧金山的一家名叫Bloodhound的复古酒吧里,克雷杰与科勒等人举杯庆祝公司又迎来了几百万用户。 “为我们过去的好时光干杯。”克雷杰说。 “麦克,”科勒回应道,33岁的他在团队中绝对是“老人”了,“现在也是好时光。” 交易破坏者 实际上,只有十几人的Instagram几乎不可能满足用户的爆炸式增长。克雷杰负责技术问题,希斯特罗姆的主要任务则是改进产品,同时处理大企业的收购意向。虽然当时发布还不到一年,但Instagram已经成了很多公司的“猎物”,最主要的两个“猎手”是Twitter的多西和Facebook的扎克伯格。 “凯文会给我打电话,我也会给他电话。”扎克伯格说起他在Instagram发展早期与希斯特罗姆的关系时说。希斯特罗姆还在斯坦福读书时,就曾多次在聚会上见过扎克伯格,所以他们之前也算泛泛之交。(扎克伯格甚至曾经劝说希斯特罗姆退学来Facebook工作。)在Instagram发布后,扎克伯格好几次请他到自己家里吃饭,一同探讨他所谓的“哲学”。 但那绝不是无私的创业指导和理论探讨:扎克伯格一直都在密切关注Instagram的崛起,尤其是因为照片上传曾是Facebook流行初期赖以崛起的关键元素。 “他们从Facebook获得了很多流量,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成为一家公司。”扎克伯格说。不过,他当时大概也把刚刚崭露头角的Instagram视为一大威胁。这可不是杞人忧天:Instagram是一款时尚、优雅、有趣且“以移动为先”的产品,而对于彼时受困于桌面市场的Facebook而言,如何向移动领域转型恰恰是一个令人挠头的新问题。 最重要的是,Instagram代表了一个永恒的担忧,即使是最伟大的互联网巨头也会终日为此焦虑不已:在硅谷,年轻企业偶尔会吃掉老企业,但反之不然。 与此同时,Twitter的兴趣却逐渐降低,而多西与该公司的关系也一度疏远起来,主要是因为他被排挤出了管理层。当多西2011年3月重出江湖,担任Twitter执行董事长时,他又再度抛出了橄榄枝,试图说服希斯特罗姆,让他相信Twitter才是他今后的最佳合作伙伴。 就在这时,希斯特罗姆接到了另外一名年轻有为的风险投资家的电话,这人是罗劳夫·博塔(Roelof Botha),的合伙人,他曾经投资过轻博客Tumblr和一系列引领趋势的社交网络创业公司。他一直在密切关注Instagram的增长,由于被这款服务的“粘性”所打动,他在2012年初与希斯特罗姆取得了联系。 “很多创业公司的用户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像是坐公交车走了个来回。”博塔说,“但他们却留住了用户。”很快,博塔就承诺在新一轮融资中为Instagram提供5000万美元资金。 希斯特罗姆随后很快就看到了许多选择。Instagram被认为是一家当代创业公司,因此希斯特罗姆收到了纽约投资银行Allen & Co的邀请,参加在亚利桑那州的一次会议。这次会议的与会者中包括Twitter的杰克·多西(Jack Dorsey)。 在与希斯特罗姆促膝长谈之后,多西和Twitter时任首席财务官阿里·罗哈尼(Ali Rowghani)向希斯特罗姆提出了他们认为的正式收购方案。这笔收购的价格约为5亿美元,Twitter将以受限股和普通股来支付,但不涉及现金。 多西和罗哈尼回忆称,他们向希斯特罗姆递交了条款清单,但希斯特罗姆坚称并没有这样的文件存在。这样的各说各话导致了严重而不愉快的后果。无论在当时的交谈中发生了什么,希斯特罗姆都一直与Twitter保持了联络。直到4月4日星期三,希斯特罗姆致电Twitter CEO迪克·科斯特洛(Dick Costolo)表示,Instagram将接受的投资,并保持独立地位。 希斯特罗姆同时也联系了扎克伯格,告知自己的决定。不过与Twitter不同,扎克伯格并不愿意接受希斯特罗姆的回答,并于第二天发信息给希斯特罗姆,希望就更具体的细节进一步谈谈。扎克伯格表示:“展现姿态并不等同于提出方案,因为每家科技公司都在与其他公司进行讨论。因此我希望非常明确地指出,我们对此很认真。” 在Facebook,扎克伯格有权力迅速做出这种重大决定。他于周五邀请希斯特罗姆前往他位于Palo Alto的家中,就Facebook对Instagram的收购进行了漫长而详细的讨论。当时距离Instagram与Twitter谈崩只有两天时间。 扎克伯格表示:“气氛并不像是谈判,因为我们希望一同工作。”扎克伯格渴求Instagram,而周五的讨论推动了Facebook对Instagram的报价。这一价格达到Twitter和风投出价的两倍。更吸引人的是,扎克伯格的报价中包括了高达3亿美元的现金。 希斯特罗姆被扎克伯格所出的高价和坚持的态度打动,而他关于Instagram独立发展的立场也被动摇。希斯特罗姆表示:“我不能肯定是什么改变了我的想法,但他展示了完整的行动计划,估值也从红杉资本给出的5亿美元上升至10亿美元。很明显,方程式变得完全不同。”(在Facebook股价下跌之后,这笔收购的最终价格为7.365亿美元。) 推动这笔收购的一个重要因素是扎克伯格对希斯特罗姆做出的一项重要承诺:允许Instagram在Facebook内部相对独立的运作。这与Facebook此前的多笔“人才收购”不同,在“人才收购”中,Facebook主要是为了获得被收购公司的团队,在收购完成后往往直接关闭或整合相关服务。 扎克伯格表示:“我们大部分其他收购都是为了获得人才,但在这笔收购中,我们希望保持现有服务,并继续进行开发。” 不过希斯特罗姆认为,在这笔交易中,扎克伯格的热情并不值得特别关注。他表示:“或许所有人都认为,这笔收购是在关起门来的房间中达成的,就好像发生了一些戏剧性的事。但实际上一些最重要的问题很快就被敲定,而没有太多炫耀。” 在离开扎克伯格的家之后,希斯特罗姆致电克里格,以决定Instagram的下一步举措。在克里格抵达Palo Alto之后,两人讨论了这样一笔收购意味着什么。 在驾车返回旧金山的路上,希斯特罗姆对克里格表示:“我真的喜欢扎克伯格和他的公司,也很喜欢Facebook尝试实现的目标。”两人当时就决定出售公司。整个谈判过程仅仅只是从周五到周日。 周六,希斯特罗姆再次来到扎克伯格家中进行正式谈判,并拟定官方收购协议。在谈判过程中,扎克伯格家中还举办了一场有关电视剧《权力的游戏》的聚会,扎克伯格是这部电视剧的忠实粉丝。希斯特罗姆当时大部分时间都在户外的院子里,打电话给自己的律师。他表示:“我没去看电视。”他向投资者告知了自己的决定。Baseline的安德森回忆称:“我坐下来想,发生了什么?天哪,发生了什么?” 当4月9日周一这笔收购正式宣布时,多西和科斯特洛也提出了同样的问题,但他们的原因并不相同。他们没有听到希斯特罗姆的解释,也没有机会提出更高的报价。科斯特洛表示:“人们可以对自己的公司为所欲为,我不认为任何人有这样的义务,我也不持任何道德立场。这取决于他和他的股东。” 多西则表示,他很难接受这样的消息,因为他感觉自己已和希斯特罗姆结成了一定的关系。他表示:“当我去上班时,一名员工告知我此事,这时我才知道消息。在网上看到新闻之后,当天晚些时候我作为投资者才收到通知。因此我很伤心,因为我完全没有听希斯特罗姆谈到此事。我们曾经发过一两次电子邮件,我在一些聚会上看到他。但自那以后我们没有真正地交谈过,这令人难过。”多西使用Instagram拍摄的最后一张照片道尽了千言万语:这是一张空荡荡的旧金山公交车的照片。 不甘心的Twitter又做出了一些反击,其中包括加州企业管理局针对Twitter最初报价正式性的一次监管听证。不过无论故事如何发展,这笔交易都已板上钉钉,而Instagram已成为Facebook的囊中之物。 尽管Twitter对此感到不满,但其他人则欢迎这笔交易。在Instagram被Facebook正式收购之前,红杉资本完成了对Instagram的投资,因此立刻就获得了巨额收益。风险投资家博萨表示:“我需要为希斯特罗姆的守诺向他致敬。” 这一年的夏天,Instagram的一支小团队搬迁至Facebook位于Menlo Park的总部。然而就在几周之前,Instagram与Twitter之间的纠纷再度爆发,当时Twitter关闭了向Instagram提供的“关注者”功能。许多人认为,这是Twitter因收购失败而做出的报复。科斯特洛表示:“我们将Instagram视作Facebook的一部分。我认为单独考虑Instagram没有太大意义。” 在搬迁至Menlo Park之后,Instagram做出了回击,停止对Twitter卡片功能的支持。简单来说,这样做确保用户的照片位于Instagram网络的内部,而不是针对Twitter消息流进行优化。毫不令人惊讶,Twitter随后很快推出了照片滤镜功能。 然而在不到1个月之后,Instagram遭遇了影响更大、更严重的一次挫折。当时,Instagram发布了由Facebook律师拟定的新服务条款,新条款规定Instagram可以以广告目的使用用户的照片,而不必征求用户同意或通知用户。一些媒体据此报道称,Instagram可以利用用户照片销售广告,这一消息在用户中引发了轩然大波,一些人威胁将放弃使用该应用。(但实际上在此期间Instagram的用户数出现增长。)希斯特罗姆随后很快删除了这一令用户愤怒的条款,但Instagram已受到不利影响,尤其考虑到Facebook以往在隐私保护方面就声誉不佳。 希斯特罗姆表示:“问题在于我们的动作太快,而没有合适的高级人员来关注这一事宜。‘如果我们没有开展广告业务,那么为何要加入关于广告的条款?’我本应该提出这样的问题,我犯了一个错,这是我的失误。” 希斯特罗姆将这一争议视作一次教训。他对自己的团队表示,Instagram就像是一个小国家,如果有人突然将所有道路标志都换成别的颜色,那么人们会怎么想?自那时以来,Instagram的运营相对平稳,活跃用户数与被Facebook收购时相比已增长了超过1000%,达到1亿。而目前距离Instagram的推出只有两年半时间。作为对比,Twitter花费了6年时间,直到去年底才使用户数达到2亿。 谁在关注这些?答案是硅谷的所有人。他们中的一些人认为,考虑到Instagram的增长率,希斯特罗姆和克里格不应这么快就出售公司。对希斯特罗姆而言,这样的说法毫无意义,仅仅只是马后炮。在硅谷的历史上,一些热门创业公司曾拒绝了高价收购,但很快走向消亡。换句话说,在每个Instagram成功的背后,都会有多个Friendster倒下。 在被收购之后,希斯特罗姆获得了Facebook这一商业伙伴,从而开始关注如何通过服务盈利。他认为,可能性是无穷而长远的。他表示:“如果不对目前的状况感恩,那么是错误的。” 即使撰写了硅谷最好的创富神话之一,希斯特罗姆仍然拒绝打开自己最好的威士忌来庆祝。他表示:“如果你打开它,那么就已经打开了它。我仍在等待合适的时机。”(维金 鼎宏) 2 (责任编辑:admin) |